沉默(劇透注意)

跟朋友去看了電影《沉默》。進場前大概知道日本的島原之亂,以及後續的教難。

故事的背景是日本開始禁教後,一位德高望重的耶穌會士,在日本叛教的事件,引起了兩位耶穌會神父的關注,他們決意到日本的九州,尋找恩師的音訊。

故事發生在十七世紀,當然兩位神父不會是為了掃貨浸溫泉睇熊本熊。事實是因為那時還是鎖國時期,Rodrigues神父需要在漁民的協助下才能偷渡到日本。在漁村,他們遇到了虔誠的教友,甚至他們餓極吃東西時,看見教友先祈禱,才意識到自己忘了祈禱。當神父到其它村落探望村民教友時,村民不停要求聖物(神父用草織成十字架),甚至連自己的唸珠也拿來與教友分享。想到早期教會,為了逃避羅馬帝國的迫害,教友也曾以餅魚作為宗教的象徵(五餅二魚)。以十字架作為一個象徵物,可以理解,但人會否過份倚賴這些物質去說明自己的信仰?(想起陳德雄神父說的「搵主教拆聖堂」的故事,不少教友會將已損壞的聖物交予神父處理,甚至有幼稚園在拆除耶穌像時,工友覺得「唔老黎」的情況)

電影不乏描述踏み絵(踏繪,將刻有聖像的銅板放在地下供人踐踏,以表明自己並非教徒)的情節,以前在日劇《大奧》中看過類似情節,事實是在長崎的大浦天主堂,也曾見過類似的展品(那時日語還不很好,看見展品時還以為是類似地磚的裝飾)。今時今日,我們都在講信仰自由,自己上宗教課時,那些在教壇上的大哥常常會說「141」(基本法第一四一條,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不限制宗教信仰自由,不干預宗教組織的內部事務,不限制與香港特別行政區法律沒有抵觸的宗教活動)。「信教」是一件比呼吸還自然的事。不過那時的教難,並不是一件開玩笑的事。那些大老會說踏板不是什麼事,只是象徵式踩一下就可,不過不踩的話隨時會有殺生之禍。反思一下,自己有沒有珍惜這個自由的空間,堅強自己的信仰,還是把那些曾經被故人認為是不可背棄,比生命還要重要的救恩,當成是可有可無的東西?

電影末段,Rodrigues神父終於與恩師,已改名澤野忠庵的Ferreira神父,老神父問Rodrigues神父,說到那些犧牲的教友是為Rodrigues神父而死,是否值得。作為一位宗倫科的老師,我固然可以用「義務論」去解釋這些人的犧牲是加害者的問題而不是Rodrigues神父的問題(我常以女友去金鐘站放火的故事來帶領學生反思,不幸的,上次講完這故事,就發生了尖沙咀站的縱火案),不過平心而論,當自己身處其中,又會否如斯冷靜,想到這種道理?

電影中的兩個日本人也是一條很有意思的「線」,先說那個表情和藹,氣定神閒的井上筑後守,禁教令的忠實執行者,我當然明白那是為應對島原之亂的政治決定。不過諷刺的是,井上本來也是一個基督徒,亦也許如此,他才會想到叫教友「輕腳踩下就算」的交差手法。畢竟因禁教殺人,以當時的規模,相信對九州地區的生產力,做成不少的壞影響。與他相反的小漁夫金次郎,看著不願叛教的家人被燒死,流落澳門,跟著兩個神父回日本。不過一次又一次的出賣Rodrigues神父,又把「踏繪」當成例行公事處之泰然,之後一次又一次的告解求寬恕。如Rodrigues神父所說,覺得他是一個「甚至不能(配)稱為魔鬼」的罪惡。不過金次郎最後卻在作為已叛教的Rodrigues神父的家僕,進行一次踏繪後,被授出身上的聖像而被捕。中國人常說「仗義每多屠狗輩」,我倒想起了富貴少年的故事,也許是得到太多,才不願放棄。故事中的金次郎,孑然一身追隨上主,縱然是個貪生怕死之徒,最後還是選擇了殉道。不禁問問自己,有沒有這種勇氣。

也許人是軟弱的,但求主,叫我不要遇見試探。亞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