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家居下樓，走出住宅大堂便是商場的感覺，剎是方便。

還記得二十年前，這邊還是一片汪洋大海，有一個樓盤廣告，是一個地鐵車長，邊開車邊做廣播，卻請乘客望向某方車窗，原來看見他的夫人正在為她準備晚餐。用這個方式去賣地鐵沿線的概念，倒是吸引了當初住在山上，走多遠才找到個巴士站的人。

沒想過，自己今天住在這裏。

只是，家裏的夫人，仍然是幻想裏的東西。

走到樓下就有商場，要買的東西都可以在商場內買到，就像那一個平常的早上，打算吃個早餐，在同一個商場內，我的選擇是很多的：有魚湯米線、美式快餐、一碗粥麵、大快樂大家活、甚至連北海道牛奶都可以在這品嘗到了。

偏偏偶爾會想起的街市粥店油炸鬼，半露天茶檔熱奶茶奶醬多，卻不是說要吃就買到。

寶琳，是個給白色商場圍繞的白色世界，少了的，是一點古樸純厚的人情味。

「早晨，今天吃什麼？」

「魚柳滑蛋多士奶茶」

「多謝28元」

「嘟！」

自從在這邊住下來之後，幾乎沒有變過在大快樂吃個魚柳滑蛋多士奶茶的習慣，以上的對白當然也出現過千遍萬遍，完全是一字不漏，我也好，這位名字充滿韓國味，名叫春姬，卻滿口福建口音的收銀員也一樣，這對白，我們不知熟練了多少遍。到是我沒信心像在那家從小光顧的茶餐廳一樣，還未坐下，老闆娘已問我：「同學，餐蛋治奶茶？」算了，不過是家連鎖快餐店，我也不好要求收銀記得我想吃什麼。

把餐盤捧回座位，放好公事包，首先是塗上牛油，再為奶茶加糖。朋友笑說那杯奶茶是我的美沙酮，我笑而不語。的確是，而且裏面的糖份也正如戒癮者的療程一樣，正在逐步遞減。

就在落好砂糖，要把它拌好的時候，手機短訊聲響起了。

是美華。

「最近有空嗎？會出來見面嗎？」

沒想到，今天見面，原來是個道別式。

美華要移民新加坡了，也許是我始料不及的。

先不說，「移民」與「回流」，廿一世紀的香港應該是以後者為主流。滿口民主自由的美華，我是想不沒想過她要到一個以保守見稱的亞洲國家作為定居地的。聽說那個國家的政治集會，都安排在一個叫「芳林公園」的地方舉行，以便國家保障國民的言論和意見發表自由。

從她臉書上密密更新又蜜蜜更新的閃光彈，原因，我想已是顯然易見，既然如此，也不必多問了。

「這個，送妳。希望你會記得香港。」我遞給美華那有點點香港情懷的紀念品，算是餞別的禮物吧。

「謝謝。」

「會回來嗎？」

「或者吧！到時聯絡你，好嗎？」

「當然。我會很掛念你的。」

不知道，送走女神的台詞是否都應該是這麼平平無奇。反正，我沒Google 過應該說些什麼。

「沒能送你機，對不起呢。」

「沒問題，你也可以過來探望我呀。」

從來只會從香港坐飛機往北走的我，從此有了一個向南飛的藉口了嗎？我笑笑點頭。

下次放假，做隻雁向南飛吧。